裕豐錢莊。

沈南星端坐在小會客廳裏，笑瞇瞇地看著面前的中年男人。

還是上次那個房間，還是那個招呼她的小管事，姓謝。

“謝管事，你考慮得怎麽樣？”

聽沈南星催促，謝管事不禁又看了眼面前的美貌娘子。

他自然記得這個一出手就是五千兩銀子的豪氣娘子，只是他沒想到，這小娘子竟直言相告自己是楚家三房的孫媳。

楚家失蹤的三房回來的消息早已經在城裏傳過幾輪了，只是任人們怎麽猜測，也沒人見過這三房的人出來露面，加上楚家也就是普通富戶，很快人們也就不再議論。

不過，前幾日倒是從楚家內部傳出些風聲，楚家厲害了一輩子的老太爺，似乎要在家中甄選繼承人。

圈內人不免又討論了一番，這是不是和歸家的楚家三房有關。

因為即便楚家的長媳秦氏那樣能幹，楚老爺子依舊堅挺在家主位置上，絲毫沒有隱退的意思，如今卻這樣湊巧。

只不過來來去去都是猜測，說過也就算了。

所以當沈南星亮明身份之後，謝管事半天沒有回神。

而這小娘子自報家門之後，直接提出了一個讓他很為難的要求。

“少奶奶，這事若是走漏了風聲，我就在這行當裏失了人品誠信，便再也混不下去了。”

謝掌櫃帶著五分糾結，五分試探地對沈南星悄聲說道。

沈南星挑挑眉梢，也不廢話，直接取出一張銀票放在他面前。

“謝管事，我之所以找到你，一是咱們打過交道也算有緣，二是我打聽過你的本事，我信你有的是辦法做到神不知鬼不覺，只看你想不想做了。”

謝管事看著桌上的五百兩銀票，手指動了動，生生忍住。

沈南星也不管他，接著說道：“我知道你有本事，卻屈居在這裏做個小管事，不過是圖這裏抽成高每月月錢多。這錢是頭款，只要你幫我辦成這件事，還有五百兩奉上。有了這一千兩，你自可做想做的事，當然，若你想留在這裏我更樂意，我三房，甚至楚家以後的生意，還需在貴錢莊挑選一個負責接手的人……”

沈南星的暗示誘惑力十足，謝管事心動不已。

這不僅是眼前這些利益，沈南星拋出的誘餌，幾乎是沒人能抵抗的。

“當然，我不會強人所難。這事兒，也不是非你不可，總有人願意做的。”

“少奶奶！”謝管事打斷沈南星的話，點頭應承下來，“給我三天時間。”

“兩天。”沈南星點了點桌面，“我明天晚上過來，你把東西給我，能做到嗎？”

謝管事凝神想了想，一咬牙點了頭，“成！”

沈南星起身將銀票拍在謝管事的手裏，笑道：“那我便靜候佳音！”

離開錢莊，楚樾正在外面等候。

“談妥了？”

沈南星點頭道：“自然，這謝成出身貧寒，家裏還有一個體弱多病的妻子，他無法拒絕這筆錢。而且這種事在錢莊也算不得什麽，又不是叫他去挪用公款，他省得輕重。你的事辦成了嗎？”

楚樾微微頷首。

“只等明天好戲上演了。”

次日。

自那次楚樾突然去查了一回賬之後，秦氏心裏一直有些七上八下的。

雖然她已經讓朱權處理了那些“黑貨”，燒光了那些賬冊，但楚樾和沈南星的安靜，依舊讓她心神不定。

會咬人的狗不叫，秦氏還是明白這個道理的。

所以當下人來報，三房大少爺和少奶奶求見的時候，秦氏反而松了口氣。

她暗道，自己早有準備，就看他們能耍出什麽花樣吧！

沈南星和楚樾坐在大房的會客廳喝茶。

“這秦氏倒是會享受，這喝的用的凈是好東西，錢真是不少賺啊！”

楚樾瞇著眼睛看著沈南星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，眼中全是笑意。

“待會兒就讓她把錢吐給你，小財迷！”

“那我等著。”

兩人正竊竊私語呢，穿著一身絹紗金絲繡花羅裙的秦氏施施然從門後走了進來。

因為之前的齟齬，秦氏也不再做表面功夫，只是坐在上首的位置，微擡著頭語氣高傲地說：“天色將晚，我還有許多事要做，不是什麽重要的事，改日再說吧。”

沈南星放下正研究的青瓷蓋碗，笑瞇瞇地說：“就是很重要的事啊？我們也不閑的。”

秦氏皺一皺眉頭，“什麽事？”

楚樾清了清嗓子，說道：“您貴人多忘事，我們只好前來提醒一二。既然您事多繁雜，那不如現在就將五味坊的事宜，與我們交接一下。”

秦氏對他們的來意預料到幾成，可聽到這話還是下意識憤怒起來。

“老太爺不過隨口一說，你們還當真了？”

沈南星一聽這話，快速接口道：“所以你的意思是，老太爺說話都是放屁吧？”

“你怎麽說話的！”秦氏怒道，“這五味坊是我的生意，我真金白銀地投進去，憑什麽給你呢？”

“大伯娘這話就有些不要臉面了。”楚樾撇了撇茶末子抿了口茶水，“若是沒記錯，當初這五味坊，三房占四成股，大房和老太爺各占三成，怎麽如今就成了大房的私產了？我想老太爺那兒，應該收著當年的契約吧？”

秦氏手微微握拳，態度冷漠，“當初不過一個小門面，怎麽能和今天的大店混作一談。你既這樣說，我退你當初的的四成股份的銀子，這事便算了結。”

秦氏心裏想著，這兩人知難而退最好，不然便不是這樣的溫柔手段了。

不過她低估了楚樾的胃口。

慢悠悠站起來，楚樾走到秦氏面前，身高的優勢讓他居高臨下俯視著秦氏開了口。

“你是要給我們銀子，不過，卻不是退股的銀子。”

秦氏警惕地看著他，“你什麽意思？”

楚樾一笑，露出一口白牙。

“五味坊經營二十年，我三房每年都應該抽四成的紅利，這筆錢可在大伯娘這兒存了許久，利息什麽的我們便算了，不知大伯娘準備何時給我們？”

秦氏沒想到他們會提這茬，一口血梗在胸口不上不下，她生硬地說：“五味坊本小利薄，每年盈利尋常，加上擴大規模我又投了不少錢進去，那兒還有什麽分紅剩在我這兒。不信，你們自可去查賬!”

盡管查！秦氏勝券在握，暗笑楚樾無用。

只可惜笑容還沒達到眼底，楚樾幾個本子拍在了秦氏的面前。

“大伯娘此話差矣。”楚樾翻開了賬本，“光去年一年，五味坊的純利就有十萬兩銀子，這還叫做本小利薄？”

秦氏臉色煞白地看著楚樾翻開的那一頁，難以置信這東西怎麽會出現。

“二十年，抽四成，大伯娘怎麽也得給我們百八十萬兩銀子才對啊！”

百八十萬！

秦氏急怒攻心，差點暈了過去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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